微风拂过床前，轻柔地去了，只留下窗外的纸风铃，悠悠地回响，如外婆绵长的细语，虽不悦耳，但也语重心长。
灶前的炉火，升腾起氤氲的热气，暮霭一样散开。火光映射在我的手臂上，像溅开的麦芒。壶内的水汽顶起壶盖，发出“扑扑”的声响。我闭上双眼，细细地聆听，那是外婆的帆布鞋摩擦地面时柔柔的足音。
外婆，我已忆不起我咿呀学语时您教我的歌谣，我也无法遥想我酣然入梦时您喃喃的细语。但您编织的纸风铃摇摆时的回响，您烧水时水起的余音，始终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拨弄纸风铃，抚平每一处皱褶，仿佛触摸您多茧的双手。每一只铃铎都留下您指间的温度，每一次翻折都留下您掌心的纹路。我仿佛看到，您安详地坐在床头，双手折叠着纸风铃，老花眼镜后，是慈爱的目光。我仿佛听到，一根根针正缓缓穿过铃身，摩擦出“吱呀”的声响，串起一只只风铃，在微风中摇摆、歌唱。
朦胧的晨曦中，我耳旁似在萦绕着灶前锅碗盆勺所演奏出的悦耳交响。睁开迷蒙的睡眼，侧耳倾听，那是您早起后，为我做饭的声音。我披衣起床，只看到炉火前的您，正向灶里添柴，身前的炉子上，蒸腾出“扑扑”的水汽。您的帆布鞋伴随着身体微微颤动，单薄的身影下，又传来鞋底细切的声响。火光中，我的泪与灶中的柴，一起消融。
如今，您已离我而去，但每当我闭眼静听时，总觉得那窗外的纸风铃和壶内的水汽所发出的声音时时刻刻在告诉我，您对我的关心，您对我的期望，也会同这声音一样留在我的记忆深处……